不是波西不想动脑，而是他真的觉得没有必要。

  如果五苏就是个普通人，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。

  如果他不是，那也不怎么样，波西和他接触了那么久，从没有一次担心过自己的小命。真的要说的话，其实波西更害怕的是跟在五苏身后的那个梅菲斯特。

  但是现在梅菲斯特不在这里，那也没什么值得紧张的了。

  波西慢慢想着，然后不知不觉已经跟着五苏走到街道。

  幽暗之林与川古镇的气氛截然不同。

  这里的光源来自于神殿的铃鸣之树，来自于倒立的星空花园，来自于每一栋房屋上悬挂着的灭火泡泡，那些灭火泡泡通常都拥有着不同的色彩，有别于幽暗之林里的那四条大街上的粉红色斑点，这些绚丽多姿的颜色让十二条大街都显得精致了些。

  精灵们高挑的身材与银白色的头发向来是最显眼的，穿梭在人群中的矮人们高高兴兴地蹦跶着，随即在人类商家的大声吆喝中传来细细的砍价声，几个穿着黑袍戴着兜帽的巫妖匆匆贴着墙根走，在每一个要靠近的热情火辣的小姐姐面前瑟缩得如同鹌鹑（一种新大陆的鸟类，大概）……那些鲜活的、澎湃的、朝气的、激情的色彩如同作画，如同泼墨，尽情地在幽暗之林泼洒着，极其快活恣意地翻滚着，完完全全没有那种劫后逢生的后怕与恐惧。

  这是安全的。

  主眷属的地方。

  莫名其妙的，波西的心里油然而生这种感觉。

  他甚至有点羡慕。

  虽然他不知道羡慕这种情绪从何而来。

  阿莲娜穿过人群给她让出来的道路，这位女骑士昂首大步地走到他们的面前来，她先是和五苏问好，然后才平静地看了眼波西。

  在继上次在议事厅看过阿莲娜后，波西再次面对女骑士的视线，莫名有种犀利冰凉的刀锋触碰感，然后很快阿莲娜就移开视线，对着五苏说道：“菲尔德的工厂没有准时供应，不过有派人在门口等着，据说是因为“血腥之眼”的原因，所以皮提雅城现在还在善后的阶段，工厂暂时停工了。

  不停工也不行，西区是波及最严重的区域，据说有不少人因此而失控或者化为血肉。

  守夜人封锁了不少地方，就连安德鲁的工厂也被封锁了。

  而安德鲁·菲尔德本身……似乎也出了些问题，卧病在床，这些天菲尔德家一直是闭门不出，前两天还有几个守夜人去了一趟。要不是女主人看着气色还好，家中的仆人差点要以为菲尔德家也要在“血腥之眼”大事件中波及消亡了。

  “血腥之眼是什么？”五苏眨了眨眼，大眼睛里有着些湿漉漉的疑惑。

  阿莲娜淡淡地说道：“大陆那边一直有个邪教在私底下传播，官方目前给邪教的名字定论就是‘血腥之眼’，邪教的邪物是一种红眼睛的雕像，每一个雕像都可以许愿，遵循等价交换的原则，许愿的同时自身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。之前需要的代价都是缓慢兑现的，有的需要几个月，有的需要半年，但是十天前，那邪教所侍奉的神祗取走了所有的代价。”

  波西皱着浓眉，“这也不算是公平吧，需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，难道不是任由邪神来定吗？”

  交易的双方，有一个人本身就是规则的制定者，这还算是什么公平？

  五苏慢吞吞地说道：“至少交易的对象只局限在祈祷者本身。”

  小领主说话的时候不是为了辩解，也不是为了表达他在这件事中的看法，而是点出了一个极为朴素的道理。

  众所周知，神祗是会接受祭品的。

  只要献祭的物品与祈求的东西价值相当，就可以布置仪式获取神祗的恩宠，甚至于也有人把这当做是给神祗上供的渠道，只为取悦神。

  波西反应过来五苏的意思。

  好歹这位邪神要的献祭都只限定在祈祷者本身，假如是这些祈祷者能自己选的话，如那些恶魔传说游吟歌词传唱的那样，或许会一百个愿意选择把自己的孩子父母妻子啥的献祭出去吧……毕竟死的不是自己嘛！

  想到这里，波西就选择闭嘴。

  “阿莲娜，你不打算回去吗？”五苏说话的时候软糯轻柔，阿莲娜眼都不眨就掏出来一个小蛋糕递给小领主，投喂成功后才面无表情实则心满意足地说：“父亲兄长不会有事。”

  阿莲娜·沃尔夫就这两个亲人。

  五苏想。

  五苏吃着小蛋糕想了想。

  “或许回去会好一点哦。”五苏认真地建议，精致的小脸上还沾了点奶油。

  嗷呜，一块蛋糕吃完了。

  阿莲娜·沃尔夫半蹲在五苏的面前，取出手帕给他擦了擦。

  虽然她一直都没有说过自己的家庭问题，但是她一直觉得小领主或许是知道的，来到幽暗之林后，她也从来没有去想过家里的情况。

  小领主提到这件事，或许是因为真的家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情吧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