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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6节(2 / 2)


  阎温的脸色一冷,十九片刻的功夫就出一背脊的冷汗,磕磕巴巴道,“我,我自小便有……时常昏厥的症状。”

  她硬着头皮胡编乱造,“所以先前并不知道自己是因为喝了迷药才昏厥,只以为自己是犯了病。”

  她知道按照阎温的性格,肯定不会相信,但是阎温真的去查的话,她在行宫中生活的时候,确实是有过突然昏厥的症状,而且还不止一次。

  “所以大人,那碗米粥你喝了吗?”十九不敢跟阎温对视,又伸手揪住阎温的衣角。

  阎温垂头看向十九,半晌才道,“没有。”

  十九稍稍吁出一口气,干巴巴的开口解释道:“我并不知道那米粥中有迷药……”

  阎温很轻的哼了一声,又闭上了眼睛,不再理会十九。

  十九张了张嘴,看到他闭上眼睛,也不再说话,垂头坐了一会,又顺着小窗户朝外看去。

  一些衣衫褴褛的乞丐和百姓,被身穿黑衣的人朝着山下疏散。

  十九又朝着寺庙的门口看去,整整两排油光锃亮的脑袋,在阳光下耷拉着。这其中甚至还有为她解签的那个空相大师。

  只不过不同于其他小和尚,那空相大师浑身上下被捆得跟蚕蛹一般。

  阎温说那米粥里面有迷药,那小和尚给她舀米粥的时候跟她说过,是用来施舍的米粥。

  佛门之地,用来施舍的米粥中,竟然有迷药,再联想到阎温最近一直在追查的事情,十九差不多能够推测出,阎温为什么要抓这些和尚。

  只不过此刻十九的注意力却不在阎温为什么要抓这些人,而是她猜想到了,这一次她预知的杀身之祸,必定同这件事情有关系。

  随着百姓和乞丐被疏散下山,这些和尚被驱赶上带了着笼子的马车,并且用黑布包裹起来。

  十九的心中越来越焦虑。梦中的场景,让她只是回想一下便脊背发凉。

  他们即将遭遇劫杀,她必须想办法将这一劫化解掉。

  但若只是奴隶市中关在笼子中的奴隶,十九还能巧舌如簧将其说服。

  可若是劫杀,在不能够出言提醒的前提下,她要如何帮助阎温躲过这一劫?

  十九闭着眼睛靠在车壁上,全神贯注的想着破解的办法。

  “大人,庄林寺中三十八人,已尽数生擒。”马车外,传来侍卫统领的声音。

  阎温闻言顿了一下,扫了闭着眼睛眼珠却乱转的十九一眼,沉声道:“回宫。”

  马车调转车头,隆隆的朝着山下行驶,速度相较来时要快上很多。

  车厢里头十分的颠簸,十九挪到了一个角落,双手撑着车壁,心中已经烧起了燎原大火,烧的她五脏俱焚。

  她回忆着梦中的场景,若是要埋伏射箭,必须得是在树林之中才好遮掩。所以截杀,就在他们下西山之前。

  车轮每朝山下滚一圈,十九的心就如同山路的泥土一般,被压出一道深深的辙印。

  她甚至想着,若不然,就将真相告诉阎温,就说她能够预知危险……

  可十九转念又一想,即便她他此刻真的将实话告诉阎温,且不论阎温今后还会不会要一个有妖异能力的傀儡,也不去想她事后会得到什么下场,就单单按照阎温的性格,根本不会相信她空口白牙说出的话。

  十九睁开眼看向阎温,眼底尽是焦虑和恐惧,她费了好大劲,才到阎温的身边,她自出生到现在,为了自己只向贼老天求这一个人,为何就不能让她安安稳稳的得到!

  阎温也坐在一个角落,双手撑着车壁,正闭着眼睛。

  马车跑得飞快,车厢之只有车轮滚动的隆隆响声,突然间,一声细微的,尖锐的箭头扎进木板中的钝响,掺杂进这隆隆的车轮声中。

  十九登时浑身一凛。

  紧接着,马车剧烈的颠簸,十九没能够撑住车壁,整个人朝前翻滚,好在她眼疾手快,在砸向阎温之前,抓住了固定在马车上的小案。

  然而小案底部两根铁钉,在这巨大的拖力之下,吱嘎一声从木板中抽了出来。

  辕马嘶鸣着高高扬起前蹄,而后重重落下,十九抓着小案,在阎温惊恐的视线中,劈头盖脸的朝着他砸了下去。

  是真真正正的劈头盖脸,十九砸到阎温的胸口,而小案的桌板,不偏不倚,砸在阎温的头让。

  马车骤然停下,密集的箭矢,自四面八方劈空而来,钉在马车上。

  噩梦与现实重合——

  十九将小案扔掉,急忙伸手接住阎温软倒的身体,在他的脖颈和鼻息处探了探,确认他只是昏厥,这才稍稍的放下心。

  马匹的嘶鸣和厮杀声从马车外传来,十九用手擦掉阎温头顶的一点血迹,发白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袍,整个人颤抖得如同风中飘坠的落叶。

  外面的声音渐渐与梦境中的声音重合,十九将自己的嘴唇咬出血来,伸手紧紧揽住阎温的脖子,眼泪滚滚而下。

  不能这样坐以待毙,因为很快就会有提着长剑的男人闯进来。

  十九颤抖着手,将马车的车窗推开一个缝隙,朝着外面看去。

  辕马被人群的厮杀惊的一直不安的转动,十九顺着马匹转动的方向,迅速观察着四周的地形。

  一支箭矢不知怎么刁钻的刺破了马车小窗上的糊纸,险险的贴着十九的脸颊边上划过,钉在了她身后的车壁上。

  十九整个人瑟缩了一下,立刻关上了小窗户。

  耳垂被箭头破开,滴滴嗒嗒的血顺在她麻色的衣袍上开了朵朵血花。

  十九却顾不得伸手去摸一下,回身捧起阎温的脸,一寸寸的,深深的看过,似是要将他刻在眼中一般。

  她生来低贱如泥,一生自觉做得最好的两件事,一是拥有了预知的能力,不至于让阿娘日日夜夜操心她的安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