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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吾不禁,长夜未明第64节(2 / 2)


  她胡乱从记忆中想出这个名字,万没想到这名字真的很有用,客栈中的人齐齐愣住,用晦暗不明的眼神打量她。

  有江湖女子迟疑:“秋君?”

  也有人奇怪:“我怎么听说,秋君接了一个什么任务,给死了?”

  撒谎第一次,第二次就顺畅很多。

  沈青叶垂下眼,捏紧自己袖中一块玉佩。原本用来换钱的玉佩,没想到在此时会派上用场。

  她道:“我有我夫君的玉佩为证。他虽然死了,却把玉佩留给我,让我找、找……”

  有人接口:“找‘秦月夜’庇护你?”

  沈青叶猜那应该是什么杀手组织的名字。

  她轻轻点头,怕他们不信,便将自己的玉佩拿给他们看。她认为这是极为必要的谎言,只要自己从这个客栈中走出,一定不会再与这些人相遇……

  客栈中人沉默不语,只听沈青叶轻声细语地编故事。这年轻貌美的娘子说话轻轻柔柔,很难想象秋君会突然多这么一个夫人。

  秋君死了,他们不必放过一个弱女子。

  但是秋君背后有“秦月夜”。

  而谁又能保证,秋君真的死了呢?

  一片诡异沉默中,只有沈青叶一人说故事。她见这些人不吭气,以为自己可以全身而退,没想到那起初看热闹、此时突然钻出来的客栈小二挡住她的路。

  小二热情:“秋君的遗孀是吧?看你不是江湖人士,就不要沾惹我们今夜的事了。小的给你安排一间房,你好好歇息吧。过几日,会有‘秦月夜’的杀手来接你……秋君的遗孀,想必他们会在意?”

  显然,小二仍在试探她。

  沈青叶只好微笑,屈膝行礼:“麻烦诸位壮士了。”

  纤阿窈窕的美人僵硬地扶着扶手走上二楼,感觉到身后人齐齐的注视。她听到他们讨论起“秋君”“秋君什么时候死的”“秋君什么时候多了个妻子”……

  沈青叶心生怯意。

  她手上尽是汗:姐姐,救命!

  --

  这般时候,长林再次来寻张行简。

  他陪张行简站在一古树遮掩的农村茅草屋顶,看着张行简被沈青梧囚禁的那处屋子陷入大火中,周围人越聚越多,纷纷去救火。

  在不久前,几个偷偷摸摸的官兵穿着常服,悄悄放了把火,要烧掉这房子,以及屋中住着的人。

  很显然,即使张行简与长林杀了之前的人,也有官兵认出了张行简是孔相要除掉的那个人。总有官员想讨好孔业,想悄悄杀掉张行简,好向东京邀功。

  而这一切,被沈青梧囚禁于屋中的张行简,心知肚明。

  那些放火的官兵明显踩过点,他们知道女子武功高强,一人就能打倒几十人,好对付的、他们本就要对付的,是被那女子保护着的男子。

  于是,这把火,必然在沈青梧去镇上的时候放。

  沈青梧去镇上为张行简买药,张行简被她绑于家宅。若无意外,沈青梧回来,看到的应该是一具被烧死的尸体。

  而这些,张行简都预料到了。

  长林甚至准备好了一具尸体,在那些救火人的帮助下,烧得看不清真容的尸体被搬出院子,只等着沈青梧前来确认……

  长林与郎君一同站在屋檐上,看着那火在风中越烧越大,他恍然大悟:“难怪那日郎君不与我走,原来郎君是想用更好的法子解决沈青梧这个麻烦。”

  他越想越觉得郎君这个方式确实好:“沈青梧性格执拗,即使郎君逃离,她也一定会追我们。她武功那么好,被这样的人追,确实会给我们带来麻烦。

  “但是郎君若是‘死’了,就不一样了……郎君与我们离开后,本就不会轻易再露面。郎君藏入暗处与孔业下棋,沈青梧以为郎君死了,不会再穷追不舍。何况,沈青梧也没有那么长的时间一直追我们。”

  长林告诉张行简:“我派人去益州打听过了,沈青梧明年三月,就应该归队了。郎君只要消失到那个时候,她都不会有法子。之后郎君即使再活过来,沈青梧在军中,也没办法。”

  张行简不说话。

  长林在他耳边聒噪许久,他都一声不吭。长林看他雪色袍衫飞扬,宛如漂泊鹤影,孤高清冷。他以为下面放的那把火到底让张行简受了伤,心中有些担心,却不知如何问。

  长林半晌说:“我们走吧?”

  张行简:“再看看。”

  长林:“看什么……再看下去,沈青梧就要回来了。”

  他顿一下,恍然:“郎君是要亲眼看到沈青梧的反应,确信她不会再给我们造成麻烦,才能放心离开吗?”

  张行简不答。

  他说了一句与此时并无联系的话:“长林,你是否听过——跋前踬后,动辄得咎。”

  长林怔然。

  张行简:“动辄得咎,意思是说,不管你做什么,动不动就会受到指责。好像你做什么都不对,好像你的人生没有一点是对的。”

  他笑一笑:“这就是沈青梧常年面对的人生。”

  长林:“那、那又如何?”

  张行简慢慢说:“你看沈青梧那么倒霉,街上帮个人都要被人怀疑‘拐小孩’,拿银子租房子还被当冤大头骗进一个鬼屋,明明告诉旁人她与我是夫妻、却被人不停地问、不停地怀疑……她的人生,一直处于‘动辄得咎’的状态。”

  长林:“可是,我没见她如何啊。”

  张行简微笑:“是啊,她不如何。她该做什么,依然做什么。想做什么,仍去做什么。她好像从来没因为知道自己要闯祸,而去避免闯祸。她从没因为怕受到指责,而不去做什么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