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婆哭了，即便李新国再怎么醉心于学问，这会儿也必须把书扔掉，赶紧给她擦眼泪，低声劝慰她。

“唉。”

李老微微叹了口气，低声问：“中棠，你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？”

“爷爷，我需要一点时间，来整理下思路。”

沈中棠立即回答。

李老满意的点了点头。

沈中棠站起来，缓步走到石槽前，看着一丛丛的蔬菜，想到入神时，掏出了香烟。

以前他来家里时，可不敢吸烟的。

这次没谁责怪他。

直等到烟头烫了下手指，沈中棠才清醒过来，连忙掐灭烟头，放进口袋里，对李老等人抱歉的笑了下：“爷爷，这件事子涵做的不对。但根据我对她的了解，她不该做出这么绝情的事来。其中，肯定有什么误会――”

他刚说到这儿，就被章卿卿打断：“中棠，这是事实！有青山省厅的调查记录为证。”

“妈，我知道这是事实。我说的，也是事实。”

沈中棠微微低头，轻声说：“子涵虽说傲气了些，自小就是个有主心骨的，更有男儿才有的杀伐果断。但是，她也是个感恩图报的人。如果，她知道东方是您儿子，我想她即便再混，也不会如此的大逆不道。”

章卿卿愣了下，问：“你是说，她不知道东方我儿子？”

李老插嘴了：“你告诉过她吗？”

“我、我想想，我仔细想想。”

章卿卿有些头疼，双手抱着脑袋，盯着桌面过了足足半分钟，才缓缓地摇头：“我没有。那时候，我只想给她个惊喜的。”

李新国终于找到发言的机会了，冷哼一声：“哼，正是你的惊喜害她走上了绝路！当初，如果你和子涵坦言说，东方就是我们失散二十多年的亲儿子，她即便再怎么没良心，也不会做出那么糊涂的事来。”

呵呵。

你胆肥了啊，敢教训我的不是了。

章卿卿冷笑着，刚要发怒，却又立即意识到丈夫教训的没错，颓然说道：“好吧，这都是我的错，行了吧？”

“不。妈，您没错。”

沈中棠摇头：“依着子涵的智商，应该很清楚东方和您关系一般的话，绝不会把她许配给他。可她还是那样做了，只能有一个可能。”

章卿卿连忙追问：“什么可能？”

沈中棠缓缓地说：“在您通知子涵之前，她就已经和东方认识，并发生了矛盾。”

“啊？”

章卿卿有些呆，仓促间搞不懂他为什么这样分析。

微微闭着眼的李老，又说话了：“我也是这样想的。”

既然连老家伙都这样想，那么易子涵没有和李东方发生矛盾，都不行了。

“可是，这也不是她派人暗杀东方的理由啊。”

“现在不是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，中棠，你继续说。”

李老摆摆手，示意沈中棠继续说。

说？

还说什么呀？

这会儿脑子彻底乱了的章卿卿，心中这样想时，沈中棠说话了，声音枯涩：“爷爷，我建议――放弃吧。”

他在说出“放弃”这两个字时，眼神黯淡的厉害。

他和易子涵都是章卿卿从小拉扯大的，关系和亲兄妹没什么区别。

脑袋进水铸成大错的易子涵，早就落在了恐怖分子手里，至于会遭受什么样的折磨，傻子应该也猜的出来。

得知她落难后，李家不是不想派人去救她。

问题是，她在内战正酣的也门，距离华夏万里之遥。

落在了反政府武装分子手里，如果去救她，去的人少了无济于事，徒增损失。

多了――派部队去？

李家没这个权利，易子涵也没这个资格。

退一步来说，即便派遣部队去也门，谁能保证她还活着？

再退一步，她还活着，可一块掉进狗窝里的肉骨头，在那边被关了那么多天后，会被啃成什么样子？

易子涵可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孩子。

她是京华李家的大小姐。

养女，也是！

这要是被人得知，她是因暗杀李老嫡孙事败才遭此大难，李家就会成为别人的笑柄。

所以，放弃她，任由她自生自灭，才是正确的。

听沈中棠语气低沉的这样解释完后，章卿卿已经伏在丈夫怀里，双肩急促的抖动着，却不敢哭出声。

痛恨易子涵的背叛是一回事，可母女之间二十多年的亲情，却足够化解她犯下的所有错误。

“也只能放弃了。唉。”

李老缓缓转动着茶杯，沉默很久后低低叹了口气，却又说：“但即便是放弃，还是要走一趟也门的。”

章卿卿抖动的双肩，骤然顿住，抬头看向了李老。

“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件事。”

李老盯着沈中棠，缓缓地说：“我希望有人能去也门，找到绑架子涵的人，告诉他们一句话。”

“爷爷，您说。”

沈中棠站了起来。

李老抬头看着天，望着越来越耀眼的太阳，苍老的声音，仿佛来自两千多年前：“犯我强汉者，虽远必诛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