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怎么不吭气就跑了，都多大的人了，还这样孩子气？”

  王东的语气却跟他冲进来时候的气势完全不一样了，反而有些脆弱的感觉，就是这种感觉，让王语意识到，他怕什么呀，他是受了欺负的那一个，而且，这是在他的家，他难道还要怕？

  这么一想，他就坐了起来，说：“谁让你突然闯进来了，不知道我妈最烦有人不换鞋就进我家来啊？”

  王东的脸色微红，说：“我想跟你谈谈。”

  “正好，我也想跟你谈谈。”

  王语说着就看向王妈妈：“妈，你领着东哥在客厅里等我吧，我换身衣服。”

  王妈妈就拉了拉王东的胳膊：“走吧，赶紧把你的呃鞋换了。”

  王东抿了抿嘴角，这才跟着王妈妈走了出来，王妈妈一边下楼，一边回头看他，走到客厅里，她指了指门口：“拖鞋在那儿。”

  王东就灰头土脸地过去换了鞋子，王妈妈抱着胳膊在沙发上坐了下来：“你也坐。”

  王东就走过去坐下，结果刚坐下，王妈妈就皱起了眉头：“你身上什么味儿？”王东愣了一下，脸色就涨的更红了。王妈妈嫌弃地说：“汗味，好长时间没洗澡了吧？”

  王东确实很久没洗澡了，在医院里忙了一天，又开了一夜的车。

  王妈妈也没有再说什么，可是身子却往旁边挪了挪，除了她真的受不了这种味儿之外，还有就是她也想跟张素芹他们家的人一点下马威看。

  总之王东第一回进王语他们家，真是受尽了奚落“欺负”，不过这欺负，还在后头呢。

  “我问你，王语为什么突然一个人跑回来了？”“他在我们那受了点委屈……”

  “你也知道他受委屈了？”王妈妈说：“那你来，是替张素芹撑腰的，还是来道歉的？”

  “来道歉的。”王东这句话说的倒诚恳，王妈妈很满意。王语从楼上下来，王妈妈扭头一看，嘴角抽了抽。

  王语居然换了一身新衣服，穿的齐齐整整的出来了，看他头发，也是吹过的，梳理过，一整个要出门相亲的架势。

  王东见王语下来，立即从沙发上站了起来，看着他。

  “我去厨房给你拿点水果，刚洗好的……”王妈妈找了个借口站了起来，王东赶紧说：“不用麻烦了，四婶，您……”

  王妈妈去了厨房，王东站在原地，看了看王语。

  王语看了他一眼，在对面的沙发上一坐，翘着二郎腿，吊儿郎当地往沙发上一靠，像是个大老板：“说吧，你干嘛来了？”

  “昨天的事儿，你是不是受委屈了？”

  王语的嘴角动了动，没说话。

  “婶子她那人，就那样，好的时候和颜悦色的，发了火就口无遮拦的，乡下女人没什么见识，心地其实也不坏，她当时也是刚知道丽丽孩子没了，一时气火攻心……”

  “你就这么来了，”王语打断他的话：“张素芹知道你来找了我么，你不怕她生气？”

  “我是一定要来找你的！”王东忽然拔高了声音，然后偷偷朝厨房看了一眼，声音又压低了，说：“就算她生气，我也得来见你，想也不想就追过来了……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？”

  “我干嘛生你的气，你又没什么错。”

  王东的脸色有些难看，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，说：“你生气，我也不怪你，应该的。只是，你受委屈，我心里头其实也不舒服。”

  王语其实能够理解王东两难的立场，他也只是在当时很气愤，过了一夜回到家之后，那愤怒也就过去了，回头想一想，他也能够理解王东，他对王东的坏脾气，也只是恋爱期间的一种小别扭。

  好吧，他承认这要比恋爱中的小别扭，要多一点点。

  两个人在那儿坐着，再也没有别的话说，王妈妈在厨房门口偷偷看了看，就端着水果走了过来，笑着说：“这是刚才给王语弄的，他吃不了，你来了正好。”

  王妈妈这态度跟刚才相比差了十万八千里，王东有些犯怯，赶紧站起来鞠了一躬，王妈妈就“扑哧”一声笑了出来：“你别紧张，是不是被我刚才的态度吓到了？我那是逗你玩呢，我知道张素芹跟你是两个人，我讨厌她不假，我喜欢你也是真的啊，你四叔常跟我夸你，王语也常对我说你的好。”“是么？”王东终于难得露出了笑容：“他会夸我？”“你四叔常夸你！”王妈妈却以为王东嘴里的“他”说的是王父，笑着说：“他常说，你们这一辈里头，你是最有出息的了，恨不得你当他儿子呢。”

  王东就笑了，王语却“啊”一声站了起来，王妈妈跟王东都吓了一跳，扭头看着他。

  王语指着王东说：“你不是说，我家的地板被你踩脏了，你要帮我妈拖么？”

  王东愣了一下，王妈妈刚要开口呢，王语就拽了她一下，王妈妈就讪讪地笑了。

  “拖把在那儿，你去拖。”

  王东的一张脸微微透着红，扭头就去拿拖把了。王妈妈偷偷拽了王语一下：“你干什么，哪有客人第一次来就让人家拖地的？”

  “给他点下马威，谁叫他欺负我。”

  “他也欺负你了？”

  “张素芹欺负我，他不帮我，就是在欺负我，妈，你别管了，你看我的，我不会很过分的。”

  王妈妈就笑了，抿着嘴说：“那行，我不管，随便你怎么折腾……不过你在咱们家这么多年了，你不知道咱们家早就不用拖把了，用抹布擦擦就行。”

  王语一听，赶紧又喊道：“对了，我们家现在不用拖把了，有擦地布，有盆子，你用布擦。”

  王东第一次到王语他们家去，就开始干奴仆的活儿了，后来他一辈子被王语骑在头上，回忆起来，都是第一次进他家门，就做了老妈子。

  王东卷着袖子掂着个桶就出来了，王语看了一眼，不得不佩服，军人就是军人，帅哥就是帅哥，明明干的是老妈子的活儿，人家硬是有一种抵挡不住的男人的帅气在里头。

  其实王东的鞋子也没多脏，踩在地板上，几乎没留下什么痕迹，也就是王妈妈洁癖，看得见所谓的脏脚印。王语把王妈妈新弄好的那盘水果端过来，拿叉子叉着吃了一块西瓜，一边吃一边指挥说：“这儿……这儿……还有这儿……”

  王妈妈装模作样地挎着个小包出来：“我刚有个姐妹打电话，说有急事找我，我先走……王东，中午别走了，在这儿吃饭。”

  王东站起来又鞠了一躬，王妈妈笑吟吟地打开门，结果门一开，正好看见王父进来。她吓了一跳：“你怎么进来的，没按门铃，带钥匙了？”

  “外头门没关。”王父说着就进来了，换鞋的功夫发现客厅里还有别人在，正端着盘子吃水果的王语，还有拿着个抹布站在客厅中央的王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