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分卷(51)(2 / 2)

  高大的云杉树偶尔会挡住他的身影,但过不了多久,他便会重新出现在祁沉笙的视线中。

  查得怎么样了?

  站在一边的何城东,早已习惯了祁沉笙骤然生变得态度,听到他的声音,立刻从手臂下取出文件夹,条理清晰地汇报道:斯戈尔教堂,最早在前清末年就有了,是个法国传教士带人修建的。

  因为就在青洋坊港口附近,所以云川的洋人,经常会去那边还有不少人,出资扩建,近些年来才成了如今的规模。

  之前的施纳德先生,就是其中之一。

  这样的答案并不让祁沉笙意外,毕竟是与汪明生有关的人,其中人际网络必有更多的重合。

  还有,那位莱娜小姐,目前也是在这座教堂中当修女。

  何城东说着,将一张照片递到了祁沉笙的面前。

  祁沉笙垂眸看去,这显然是张小合影,背景在一座规模不小的教堂,虽然以暗灰色的砖石建造,但应有的花窗、塔尖、钟楼却一样都不缺。

  他灰色的残目不禁微微眯起,印象中自己也曾坐车路过过那里,但国内的佛、道他尚且不信,更不用说洋人的神了,所以从未进去瞧过。

  教堂前的草地上,整齐地站着七八个深色衣裙的修女,莱娜也在里面。而被修女环绕其中的,就是神父约翰汪。

  这位姓汪的牧师,今年三十二岁,并不知本名叫什么。据说早先在法国留过学,信奉天||主||教,三年前回国后,经教会引荐,来到了斯戈尔教堂。

  祁沉笙听着何城东的汇报,目光却落到了相片的角落。那里有棵繁茂的梧桐树,粗壮的树干后遮掩着一个人。

  他以种十分奇特的角度,让树干挡住了大半的面容,却唯独露出了额头上,那蜿蜒如弯弓状的疤痕。

  教堂里,还有其他姓汪的神父吗?

  祁沉笙冷不防的发问,让何城东稍愣了下,但还是十分具有职业素养地回答道:有的,我花钱打发人进去看过了,如今教堂里有四位神父,姓汪的有两位--只不过另外一位,似乎生了重病,很久没有出现过了。

  不,祁沉笙将相片轻飘飘地放回到桌子上,手指轻叩几下,摇头说道:他可没有生病。

  他在邀请我前去呢。

  第83章 金酒尸(三) 这确是他应得的。

  祁沉笙带着何城东走下楼梯时, 正巧碰到汪峦拄着拐杖,从门外的草地上走来。

  秋阳在这一刻似乎也笼上了暖意,映照着汪峦略含笑意的眉眼, 经过这段日子的调养,尽管他依旧还是体弱病重,可体态上却似乎轻盈了不少。再加上身下那如金羽曳地般起伏地衣摆,此刻当真像是只华美的金丝雀鸟,栖身于主人精心为他修建的花园中。

  沉笙, 你要出去?

  说话间,汪峦已经把手中的拐杖,递给了身后的丰山, 自己试着缓步向祁沉笙走去,可还未行几步,那膝处恼人的疼痛,便惹得他腿上一软, 眼看着身子便要倾斜倒下。

  祁沉笙立刻快步上前,将人牢牢地托在怀里,声音中虽然还惯是强势, 但却掩不住无奈的温柔:九哥这又是在急什么?大夫不是说了, 你还要用一段时间拐杖。

  要是还有下一次, 我可就当真不会放你出门了。

  汪峦听着他这串连哄带吓的话,初初重逢时, 那因愧疚而生的惧怕,早已在这段日子的爱意温存间消融而去。

  如今的他,只是双手搂住了祁沉笙的脖颈,和软地靠在他肩边,轻轻咳喘着说道:咳咳咳, 这次是我不对,又惹得祁二少担心了。

  祁沉笙似乎并不满意于这样的称呼,一言不发地抱着汪峦,转身就要往楼上走去。

  你这--汪峦察觉到祁沉笙的意图,不禁伸手拍拍祁沉笙的后背不是要出去吗?怎么又回去了?

  祁沉笙垂眸看了看怀中的汪峦,脚下的步子却不曾停,只淡淡地说道:是要出去,但又不放心九哥自己上楼,索性先把你送回去。

  可我不想回去。汪峦手臂略用些力气,从祁沉笙的怀中,微微撑起身子,望着他的眼睛说道:沉笙要去哪里?带我一起去就是了。

  祁沉笙的步子稍顿,在与汪峦的对视间,他仿佛觉得汪峦已经猜到了自己的将要去往何处,但片刻后他还是说道:不过是河港那边新来了批机器,我过去走走验货的过场,人多杂乱也没什么意思,九哥在外头走了这么久,该回去歇歇了。

  可我想跟你一起去。汪峦余光望着自己指间,那枚反射着秋阳的绛红戒指,却并没有如往常般,那样好说话。

  不管是去哪里,咳咳,我都想和你一起去。

  九哥若刚刚还只是怀疑,那么此刻祁沉笙也不得不确定,汪峦必然猜到了--也是,这些事情,他又怎么可能瞒得过九哥呢。

  他抱着祁沉笙,停在小厅半环状的楼梯上,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砖,虚虚地映着两人的身影。

  最终,祁沉笙还是退步了,他低头在汪峦的额间点点轻吻,良久后才说道:好吧,我们一起过去。

  得到了答案的汪峦主动抬头,似是安抚般触碰上祁沉笙的唇,随即换来对方更深的亲吻。尽管呼吸因此而变得愈发困难,但他却并没有抵抗,而是尽可能地将包容着,回应着。

  是的,他猜得到祁沉笙要去做什么,自从那晚祁沉笙跟他说过另一位汪姓者出现起,汪峦就知道,祁沉笙不会放过这条线索去追查汪明生。所以这几天来,他一直暗暗留意着祁沉笙的动作,为的就是眼下这一刻。

  ----

  黑色的轿车从小洋楼前离开,向着东南方向开去,没过多久车窗外的街道,便渐渐起了变化,秋日的青洋坊倒是别有一番风趣。

  充满异国情调的洋楼前,高大的梧桐树上,不再是繁盛的绿叶。所有的叶片都染着金黄,只要有风吹过,便从枝头飘落而下,然后慵懒地落到地上,渐渐铺成如毯似的厚层,随着道路延展向前,望不到尽头。

  天气难得晴朗回温,街道上的行人也多了起来,他们好像也被这秋日的气氛所感染,行步时不再匆忙,反而也带着些闲适的味道。

  小轿车开得也并不快,汪峦有些复杂的心情,也渐渐随着眼前这秋景,无形间平复了。

  他握着祁沉笙的手,向窗外看去,恰是瞧见三四个穿着洋裙的金发女郎,手中牵着毛色光顺的狗儿,在落叶道上边走边笑谈着什么。她们冷不防地遇到个街边乞讨的老头,虽然并未多看几眼,却随手丢下几枚硬币,毫不挂心地便走开了。

  那老头见着来了钱,忙拖着一条断腿又跪又拜,缠在女郎们的身后,怎么都不肯走,直到路过的巡警来了,才抱着讨饭的破碗逃了。

  在车中坐着的汪峦,望着那景象怔怔地愣住了。缓慢行驶的车子,让他看清了,那个在街边乞讨的老头是他的父亲汪全福。

  自从在老盛牌茶楼,他被祁沉笙带走后,便再也没有见过汪全福。他知道祁沉笙未必会真的杀了他,但总归不可能轻易的放过他。

  后来汪贵找上门来时,也曾跟他说过家里的情况,但不想短短几个月过去,竟落到了上街乞讨的境地。

  九哥看到了?这时,祁沉笙的声音忽而在他的身边响起,汪峦乍然回神,便被祁沉笙揽入了怀中,半晌后才点点头。

  他倒是胆子大,专挑这洋人的地儿,若是运气好说不得一天能讨到不少钱。祁沉笙自然也看到了街边的汪全福,灰色的残目眯起,淡淡地说道:不止是他,听人说汪贵也在附近--他手脚倒是齐全,可惜少了舌头说不出话来,应当也差不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