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分卷(3)(2 / 2)

  张丰梁见惯了署长这般跪舔洋人的样子,心中虽然忿忿,但听说是牵扯人命之事,他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,带上手底下三四个人就来了。

  尽管入行已经有三十个年数了,张丰梁自认也是见过场面的人。但当他迎着早晨九点钟的太阳,实实在在地,站到了维莱特诊所的二楼上,看到那满屋的猩红与散落在血肉泥淖中的人骨时,张丰梁还是震惊了。

  身后的警员见状,都忍不住捂嘴奔逃呕吐,只有最后头的一个毛头小子,还强忍着恶心,跟在张丰梁身边,但也连看都不敢往屋里看一眼。

  别勉强了,张丰梁看着这个自己这个刚刚年过二十,被家里托着关系送进来跟自己混的小侄儿张茆,拍拍他的肩膀说道:你也出去透透气吧。

  跟他们一起去问问这里的护士,应该也能有什么线索。

  可张茆却梗着脖子摇摇头,使劲说道:叔,我留下跟您学东西。

  张丰梁闻言,也不知是欣慰还是惋惜地叹了口气,没再劝什么,只是默许张茆跟着自己走进了屋子,一处处地仔细查看起来。

  眼前这间不大的房间中,到处都是血迹,甚至还混杂着肉靡。而其中最为瞩目的,便是那堆散在血泊中的人骨。

  这位德国医生的头上,只剩了半张脸皮,勉强能辨认出面容。

  他刚要俯身去看,却不想楼下突然传来阵阵动静,张丰梁回头往楼梯的方向看去,正巧一个警员赶了过来:张头儿,祁家二少爷的车来了。

  祁家二少爷?张茆惨白的脸上,露出点疑惑:是那个开大纺织厂的祁家二少爷?他来做什么?

  张丰梁却并没有惊讶或是其他反应,只是将烟头掐了,对张茆摆摆手:别多问,咱们下去接人。

  张茆虽然还有疑惑,但到底还是听叔叔的话,跟着张丰梁一起离开了这血色的房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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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到了。随着轿车的缓缓靠停,祁沉笙毫无感情地开口说道。

  汪峦靠在车里,隔着透明的玻璃向外望去,路边高大的梧桐树遮挡着阳光,交错的枝干后,便是那座两层高的诊所小楼,楼前还挂着写有维莱特之名的铜牌。

  他忽然有些不确定,他们是否该来。就在刚刚祁沉笙与他下楼后,却发现来送相片的那个人,已经不见了踪影。

  在与警察署通电话确认时,得到的消息却是,维莱特诊所确有命案,但相片却不是警察署送的--

  有人故意引他们前来,很有可能做了局。

  汪峦思绪稍顿,却见身边的祁沉笙,已经先一步推开了车门,只留给他面前空空的座位。

  他忍不住咳嗽几声,刚要自己下车时,却忽得又见自己这侧的车门被人打开了,他下意识地抬头,看到了正是祁沉笙阴骛的面容。

  下车。祁沉笙极为简短地说出两个字,目光刻意从汪峦的身上移开。

  汪峦愣了一下,他能感受得到,祁沉笙还在因为刚刚的事而生气,但却不想他因此而莽撞,于是开口劝道:那照片的事,尚还有些蹊跷--

  可他这话刚出口,便觉眼前一晃,竟是又被祁沉笙从车中抱了出来。

  沉笙!

  祁沉笙不管不顾地抱着汪峦,眼看着已经走到了诊所前,听到汪峦的呼声后,才略停了停脚步。

  他低下头来,梧桐树枝的影恰遮住半张面孔,只剩下凉薄的轻笑:九哥觉得,我还会怕这些吗?

  汪峦的目光紧紧望着祁沉笙的双眼,转而重新垂下眼眸。

  是,现在的祁沉笙已经再不会像三年前那样,轻易地被人蒙骗伤害了。

  祁沉笙见汪峦重新沉默的样子,嘴唇动动像是要再说些什么,但终是抱着他继续向前走去。

  另一边,张丰梁还有其他巡警,也正从四处赶过来,刚一出门就碰到了抱着汪峦的祁沉笙。

  张茆虽然是云川人,近几年来也确实处处听闻了祁家二少爷的大名,如今能见到真人,说不好奇是假的。

  可当他匆忙跑下楼来,往那楼前的小道上一望时,霎时间却觉得自己的目光,全然被另一个人吸引了。

  那个人应是生了重病,面容清瘦得都快脱了像,可即便如此露在外边的半张面容,却依旧美得令人惊心。这样阳春的天气里,他身上茶色的长衫之外,还披着件颇为宽大的黑风衣,就这样被包裹着靠在一个人的怀中。

  张茆,张茆!

  直到听见叔叔的声音,张茆才乍然回神,他慌乱地想要将视线移开,却不想正对上了另一双眼睛。

  张茆的身体顿时僵住了,冷汗无声地流了下来,看似浑浊的灰目震慑着他的心神,哪怕只有片刻。

  祁二少,张丰梁察觉到气氛不对,立刻发现了是怎么回事,又暗瞪了瞪自家侄子,上前将张茆挡在身后,状似热络又客气地与祁沉笙招呼道:您怎么过来了,这案子可是又与那东西有关?

  说道后面,他已压低了声音,祁沉笙却像是没听到般,只是将那风衣领子一拉,彻底遮住了汪峦的脸。而后才淡淡地嗯了一声,什么都没再说,直向诊所的楼中走去。

  汪峦并不疑惑祁沉笙的举动,早在下车后,张茆等人打量他时,他也在同样观察着他们。在弄清楚汪明生的印记为什么出现在这里,以及那张照片究竟是谁送来的之前,任何人都是值得怀疑的。

  但显然,目前从这些人中,他并没有发现什么端倪。

  第5章 血中刃(五) 九哥不知道执妖是什么

  很快,汪峦就被祁沉笙抱进了楼里,这座建筑的结构其实并不复杂,一楼是安德烈斯平时收治病人的地方。尽管楼上出了事,但此刻下层却依旧显得舒适而干净,并没有什么异样。

  但汪峦却觉得,眼前的这一切,好似只是张绘着静景的幕布,而幕布之下隐藏的,才是别样的真实。

  九哥看完了吗?半晌后,祁沉笙开口问道。

  这时汪峦才从思绪中抽离,发觉祁沉笙已经抱着他,在通往二楼的楼梯前,停留了许久。

  嗯,我们上楼吧。汪峦点了点头 ,他知道尽管祁沉笙表现出的,是拒人千里的态度,但刚刚他却一直在留意自己的反应。

  这栋小楼还算半新,兴许是因为连日来的阴雨天气,木质的楼梯走起来,却总是会发出吱呀的响声。

  响声其实并不大,但十分扎耳,索性一共也没得几层楼梯,不多时便随着他们来到了二楼。

  可还未及进入,汪峦就闻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血腥味,直惹得他喉咙难受,忍不住咳嗽起来。

  祁沉笙见状,刚想后退去开窗,汪峦却哑着嗓子摆摆手:不必了,沉笙把我放下来,且去看看吧。

  祁沉笙皱起了眉,与汪峦目光交汇了片刻,终是稍稍松手将他放到了地上,而后扶着他的腰背,慢慢走进了安德烈斯出事的房间中。

  张丰梁等人,此前并未移动过这里的物件,暗红色的窗帘半敞着,引几缕阳光而入,照耀着地上的血迹与尸骸。

  汪峦皱皱眉,目光刻意避开地上的人骨肉堆,仔细环视着四周,很快就找到了照片上那面紫罗兰壁纸的墙。

  他下意识地与祁沉笙对视一眼,而后被对方搀扶着,避开脚下的血迹,来到了墙边。

  可这眼前的墙上,别说是汪明生的血印了,连飞溅上的血点都没有,看起来十分干净。

  汪峦微微皱眉,干净,在这样一间到处都是血迹肉沫的房间中,干净反而成了最大的异样。这么想着,他抬起了手,慢慢地眼看着就要触及那墙面,却被祁沉笙握住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