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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汪全福见状也愣住了,可还未等他有什么反应,便被三五个汉子死死地钳住了双臂,用烂布塞住嘴,压到了茶楼冷硬的石砖地上。

  汪峦被这动静惊得,意识稍稍清醒了些,使劲睁开被血糊住的眼睛,却正对上茶楼敞开的门口。

  半扇木门摇摇欲坠,午后的乍现的春阳透过重重乌云,照在一个身穿藏青色薄呢大衣的人身上,却化不开他周身浓重的阴郁。

  汪峦的目光若惊水生波,可刹那间又极静极静的凝住了,他望着那人握着细长的绅士杖,一步一落敲着青砖上的棂影与光尘,向他慢慢走来。

  仍旧沾满血污的眼睛,让他几乎无法看清那人如今的模样。

  五年了,他们已经,五年没有见过了--

  若是五年前,有人问起汪峦,祁沉笙是谁?

  汪九郎也许会躺在铺着波斯绒垫的长椅上,挑着泛起醺醺醉意的眉眼笑说,祁沉笙是那云川祁家初出茅庐的二少爷,是英逸夺目的天之骄子,更是他炙热而青涩的情人。

  而五年后的他,却什么都说不出了。

  汪峦并非是不知道的,如今的祁沉笙已再不需借着家族的名头,他凭着过人的敏锐与冷戾的手段,倚靠云川大肆发展新式纺织,在整个东南站稳了脚跟。

  他的面容不再俊朗如玉,灰蒙蒙的右眼上贯穿了一道深深的疤痕,令整个人显得阴骛而狠厉。像是暗夜中的独狼,随时都有可能,撕裂眼前人的咽喉,去饮尝腥热的殷血。

  而此刻,祁沉笙就站在他的面前,默默地垂眸,看着汪峦,像是在看势在必得的猎物。

  两人隔着极近的距离,无声对望着,汪峦想要躲闪,却被一只冰凉的手地,禁锢般地挑起了他的下巴。

  祁沉笙倾身而来,这样的动作令他们离得更近,灰蒙蒙的右眼中,终于映出了汪峦的面容。

  他依旧是那样的美,如同记忆中每次相见般,美得让人失了心神。

  可他又是那样的狼狈,像一只垂死的金丝雀鸟,连最为华丽的羽毛,都无可避免地沾满了血污。

  祁沉笙的笑声戛然而起,伴随着那仿若要浸入骸骨的阴戾,然后他从大衣的胸袋中取出块方巾,轻轻地按压到了汪峦的额上,言语间是仿若寻常的怜惜,连目光都好似带上了温柔的假意。

  九哥怎么弄成这样是他打的?

  汪峦没有开口,只是依旧望着祁沉笙,身体却仍在微微的颤抖。

  祁沉笙却并不在意他的反应,只是稍稍侧脸,看向已经被黑青褂大汉压在地上的汪全福。

  汪全福像是感受到了这渗人的目光,塞满烂草的嘴里不住地发出呜呜叫声,脚下一阵乱蹬,竟是连黄汤都吓出来了。

  可身边的大汉,依旧似铁钳般死死勒锢着他,让他无法挣脱分毫。

  祁沉笙死沉的灰眸中也跟着泛起笑意,他转而松开了汪峦的下巴,不怎么走心地对着那几个大汉,用手指点了点额头。

  大汉们便立刻沉声齐喝:知道了,二少爷。

  说完,便像拖死人般,将汪全福向外拖去。

  汪峦眼瞳微微颤动了一下,而汪全福似乎也感觉到了死期将至,拼命挣扎着竟吐出了口中的烂布,对着汪峦大声骂喊着:救,救命啊!孽子,你害死了亲娘,还要害死老子我吗!你快救我!

  汪全福骂得越来越难听,汪峦终究是沉默地闭上了双眼。

  而下一刻,祁沉笙却再次笑了出来,他好像很是满意汪峦此刻的顺服,进而细细地为他抹去了额上,最后的血迹。

  开玩笑的,九哥别怕,我不会这么快要了他的命。

  汪峦闻言,忍不住睁开眼睛,却正对上祁沉笙的吻,冰冷地落在他的额头上。

  不过你们,也再不会有见面的机会了。

  沉笙。汪峦轻轻地开口,有些嘶哑的嗓音在念出两个字后,便再不知该说些什么。

  可便是这两个字,令祁沉笙原本松松揽着他的手臂,徒然收紧,禁锢般的拥抱几乎让他生出痛意。

  汪峦听到祁沉笙的声音,在他的耳边轻响,如沾满了蜜糖的利刃,剖开他的心肠。

  九哥,我终于,抓到你了。

  第2章 血中刃(二) 沉笙,你恨我吗?

  他叫祁沉笙。

  是云川祁家的二少爷。

  你要接近他,吸引他,让他对你如痴如狂,对你爱之欲死。

  似鬼魅低语,又将汪峦拉回到多年前,那间蒙着黑帘的大屋中,昏黄的烛光映照着木色的桌面,一只手将黑白色照片,推到了他的面前。

  汪峦低下了头,梦中的照片很模糊,可压着照片的那只手,却如同他记忆中那般清晰拇指与小指齐根折断,中指亦是少了半截,但套着黄金制成的义指,指尖处篆刻着一个汪字。

  然后呢而后汪峦又听到了梦中自己的声音,带着疑惑、探究与不可言说的惧怕。

  然后?坐在他对面的男人,低低地笑了几声,像是来自可怖的深渊:然后自然还有然后得安排

  汪峦猛地从旧梦中惊醒,不知不觉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,可还未等缓过神来,恰逢窗外春雷惊响,惹得他身子微颤又剧烈地咳嗽起来。

  也是这时候,汪峦才终于回想起自己此刻,究竟身在何方。

  祁沉笙

  祁沉笙将他从老盛牌茶楼中带走,就来到了这栋二层的红砖洋房之中。

  后面的事,汪峦有些记不清了,他似乎被喂下了什么药水,起初清凉而后灼热,烧得他越发昏沉。

  断断续续的意识间,他感觉到一双手,托着他的浸入水中。

  微凉的水舒缓着灼热,令他低低地呓语,而后更多的水花被撩动而起,而那双手也慢慢地、一寸寸地划过他的身体,带着最轻柔的爱抚,洗净了满身的尘埃,而后裹上柔软的丝绸

  再醒过来,便是此时了。

  汪峦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,轻喘着伏在深红色的天鹅绒毯中,打量起眼前的房间。

  墨绿色的长帘严严实实地,遮住了窗户。红曲柳地板光滑而干净,雕花的柚木大床周围,还铺着厚厚的织纹地毯。高高的斗柜伫立在一侧,上面镶着锃亮的铜把手。

  虽然已经是五月,但不远处的壁炉中,仍旧燃着火堆,蕴着恰到好处的暖意。

  这是间奢华舒适的卧房,也是只精美绝伦的鸟笼,汪峦的目光散散的,一时间却不知是该继续停留,还是该再次逃离。

  他与祁沉笙的相识,本就是一场骗局。

  百年前的汪家,算得上是秦城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,可汪峦虽也占了个汪字,祖祖辈辈却都只是卖身汪家的下人。

  至前清末年,汪家也跟着渐渐衰落,家主汪明生便动起了歪心思,他从家生的奴仆里,挑出了好些相貌好又年纪小的,暗暗豢养起来,教导各色不为人道的手段,再混入市井之中,做那商业上得奸细。以其家人为胁迫,为汪家干尽阴私勾当。

  汪峦便是其中之一,他们甚至连名字都不曾有,只是按年岁大小排了数字,他排到了第九,便被唤作汪九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