得到一个还算满意的答复后,岑文本欣然点头。
他出身官宦世家,祖父岑善方曾任西梁吏部尚书,父亲岑之象一路做到隋朝虞部侍郎。
三代显赫,虽然也称得上一介权贵,但也只算得上是小门小户。
爷孙三代入仕为官,曾亲眼目睹千年世家的所作所为,以及西梁、大隋两个朝代的崩塌。
对这些豪族门阀的危害程度,自然深有见解。
甚至其父岑之象,便为隋朝科举的顺利推行,立下了汗马功劳。
当年父亲为了平衡朝中势力,让寒门士子有机会入仕,与世家斗了整整三年。
只可惜,最后却落得个‘坐事免官’的下场。
那段遭遇,是岑家刻在骨血里的教训。
如此关系下,他对皇帝欲重开科举的打算,自然是慎重又慎重,生怕科举再度成为世家门阀压迫寒门的工具。
而李斯文提出的‘唯才是举’,无疑便是当下最为稳妥的举措。
安抚世家子弟,让他们不至于拼死反对的同时,为将来寒门的崛起留下一线生机。
“只是...这渺茫的一线生机,还要靠后续的细则来守住啊。”
如此一来,已经足够他向背后的那群老家伙们交差。
至于其他,岑文本不敢再有更多要求。
毕竟渤海封家的下场,还历历在目,谁敢在这个紧要关头,挡陛下的路,只有死路一条。
“此法不错,只是细节仍值得推敲完善,但也不算什么大事,在后续筹备过程中,因地制宜的进行改善即是。
主要是这州试的主持御史,当慎之又慎!”
李斯文心中一动,属实是没想到,岑文本这个前朝老臣,竟能想得如此深远。
但不等李斯文开口回应,就见李靖猛地站起身,带起一阵风。
这位卧雪数月,只为剿灭东突厥的大唐战神,哪怕只是静静站着,周身也透着一股慑人威严。
堂中原本正小声议论的官员,瞬间噤声。
“岑侍郎所言极是,但眼下更重要的...还是尽快定下调子。”
李靖的声音不高,却字字有力,震慑一众不臣。
“陛下重开科举的心意,在座诸位都清楚。
今日齐聚一堂,更不是为了商议‘科举要不要办’,而是商议‘科举该怎么办好’。
大家作为臣子,食君之禄,忠君之事,担君之忧,乃本职之举,心有疑虑尽管畅言。
但老夫不希望看到,有人假借细节之争,打什么歪心思。”
他目光扫过殿内,主要落在某几个,神色闪烁的礼部官员身上。
那几人出身五姓七望,刚才便在暗中交换眼神,显然是想找借口阻挠。
而今被李靖死死盯着看,他们连忙低下头,不敢再作声,悻悻闭上嘴。
见状,李斯文暗自松了口气。
关键时候,还得是卫公给力啊,今天有他这尊大神镇场,总算是不用跟这些老狐狸绕弯子了。
岑文本见李靖表了态,也不再纠结细节,笑着点头:“卫公说得对,先定调子,再补细节。
蓝田公这制度,大体上是可行的,剩下的问题,咱们后续慢慢商议、改善便是。”
会议继续推进,李斯文刚讲到‘算学纳入主科,与策论同权重’,王珪突然惊疑一声,皱起了眉头。
他出身太原王氏,自幼研习儒学,对已经被归为杂学的算术,自然是瞧不上眼。